今生路远,无人爱我。

【瑟莱】情话(重修版)16.0

【章拾陆】

 

从莱戈拉斯离开至今已过去将近六十年,然而在幽暗密林中时间却仿佛永远不曾流动,它坐落此处,而且好像永远都是这副模样。

“外面的世界起起落落,而在此处,我们的王国将会永恒。”

擦肩而过的精灵们还是当时他们告别时的模样,如果现世安稳,可能千年后他们仍是这副模样。

地宫里很是空荡,不少精灵都在五军之战中丧生,而今年以来森林边境一直战乱不断,瑟兰迪尔不得不向北方加派兵力,很多战士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这里了。

莱戈拉斯没能在回家的第一时间见到自己的父亲,瑟兰迪尔并没有坐在他那高高在上的王座上,当然也没有在书房。莱戈拉斯把父亲平时常在的地方找了遍却一无所获,只得先带着人把咕噜关到地下的牢房里去了。

离开之前他偶然看到陶瑞尔站在一间空置的牢房前出神,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比嚎啕大哭更令人心碎。他找不到言语安慰自己的朋友,只能像从前一样默默注视。

最后是闻讯前来的加里安唤醒了他。“My lord,”这位精灵穿着褐色的袍子,腰上系着银色的腰带,一如既往地温和微笑着,“欢迎您回家。”

“加里安!”莱戈拉斯兴奋地笑道。他将手叠到胸前,犹豫了一下,最后张开手给了加里安一个拥抱。

加里安拍拍王子的背,有点受宠若惊。

“您该去看看您的父亲。”拥抱结束后,加里安说到。

“我正在找他,”莱戈拉斯移开目光,随即又笑了起来,“你能告诉我他在哪儿吗?”

加里安想了想,道:“您到训练场附近看看吧……”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,透露出些许的忧虑来:

“陛下很思念您。”

“我也是。”莱戈拉斯笑了笑。

他思念着他的父亲,却又不知该如何回到父亲身旁。

莱戈拉斯最后在宫殿后方找到了瑟兰迪尔,后者正在照料他的坐骑。

那只美丽又健壮的大角鹿在五军之战中受了很重的伤,差点伤重而亡。而从前照顾它的精灵也死在了战争中,从那开始精灵王就一直亲自照顾它直到痊愈。

莱戈拉斯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转暗了,他刻意放轻了脚步,藏身到一棵紫杉树后。他拨开层叠的槲寄生偷偷看去,看到自己的父亲正坐在草地中央,大角鹿卧在他的脚边,鼻尖抵在他的膝盖上。

瑟兰迪尔并没有被莱戈拉斯惊动。他低着头,一手慢慢抚摸着坐骑宽大的鹿角,一手把随手揪下的草叶堆到鹿角中央的头顶上。他脸上挂着并不明显的笑意,却显得格外温柔,好像五官的线条完全软化了下来,化成一滩融融的春水。

瑟兰迪尔俯下身,在大角鹿的耳边说了些什么,他的声音很轻,和在风里只听得清怀念的语调。而后者不耐烦地抖抖耳朵,打了一个鼻响。它头颅一动,瑟兰迪尔堆在它头顶的花花草草就全部滑了下来,洒在随意铺散在地的衣摆上。

瑟兰迪尔拍拍它的头,又露出了一个恍惚的微笑。

他又低下头去说了一句话,但这回莱戈拉斯听的清清楚楚:

“……我那么喜欢他,没有人比他更好。”

那一刻全森林的风都寂静了下来,虫鸣鸟叫全部缄默,只有这句话是天地间唯一的声音。

瑟兰迪尔此刻的表情那么温柔那么缱绻,好像想起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。他在这片无人的草地上静静地微笑,心中想念着自己的珍宝,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温存美好。

莱戈拉斯出神地望着父亲的脸,竟说不出此刻心情如何,只觉得胸腔中有什么东西扑通、扑通地敲打撞击着心脏,撞出半分苦涩半分酸胀。

瑟兰迪尔低下头去微笑的脸在他心中放大放大,最后定格成一副色彩艳丽的油画,始终在他心头挥之不去。那种悸动太过直白刺激,他还没来得及感到疑惑或者愤怒,就一头扎进了深水里面,一心只想走上前去拥抱亲吻自己的父亲。

那感情太激烈,他甚至没有意识到他对自己的父亲产生这样的冲动是多么的不应该。

这种冲动和幼年时寻求庇护截然不同,带着满满的倾慕与爱意,那绝不是用来凝视亲人的眼神。

如果此刻有谁看到这一幕就会发现,父子两人的眼神竟会如此相似,都带着海浪般无法抵抗的深情与缠绵,只要看上一眼就会彻底溺死在里面。

莱戈拉斯深吸一口气,慢慢地站直了身子。

瑟兰迪尔听到声响抬起头来,看到自己的儿子,脸色一下子变了。

而莱戈拉斯深吸一口气,咬住了下唇。他感受到一股原始的冲动,似乎来自于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。那感觉是那样热烈欣喜,让他止不住地想要笑起来。

瑟兰迪尔拍拍大角鹿的头,后者识趣地站了起来,蹭蹭主人的脸颊走到一边。然后他抖抖衣角,从地上站了起来。

随着他的动作,他脸上恍惚的温柔像落在衣襟上的花叶一样一点点剥落下来,等他完全直起身子,脸上已经只留下平淡的笑意和矜贵

。他冲莱戈拉斯伸出双手,道:“你回来了,我的孩子。”

他眼中带着暖暖的笑意,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示,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。他像一个父亲一样摊开双手,走上前来给了自己久未归家的孩子一个拥抱。

然而莱戈拉斯却愣住了,没有回应,应该说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该如何说话。他只能呆愣愣地接受了这个拥抱,胸口突然撕裂一般地疼痛起来。

他都忘了,瑟兰迪尔那种极度温柔的表情并不属于自己。

那种海一样的,能淹没世界的爱意从不属于他的儿子,有幸享有的只有他那不知姓谁名谁的情人。而他竟为了那样的表情激动不已,甚至幻想父亲也会那样温柔地看向自己。

这一刻他又是委屈又是酸楚,心里恨死了那个抢走他父亲的“情人”。

这种感觉太令他痛苦,像是把他整个人从中剖成两半一样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,以至于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产生这种几乎可以称为“嫉妒”的感情是多么的不正常。

然而瑟兰迪尔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。

他轻轻地拥抱了莱戈拉斯,动作非常克制,一触即分,连彼此的体温都没能感受清楚。然后他退了一步说到:“今晚有迎接你的晚宴,记得准时参加。”

莱戈拉斯看着瑟兰迪尔脸上称得上平静温和的表情,咬紧了口腔内壁细嫩的肉。他面无表情地问道:“今晚会有上次我错过的那种酒吗,父亲?那种‘色泽就像秋天的阳光,比罗斯洛立安金色的森林还要美丽’的酒……”

然后他丝毫不意外地看到瑟兰迪尔脸色大变,刹那间无数种情绪掠过他父亲的眼底,最后却汇聚成冰冷却又柔软的情绪。

“是的,”瑟兰迪尔说,“我准备了很多。”尾音带着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轻颤。

莱戈拉斯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。他知道自己也许刺痛了自己的父亲,可他仍然拼命绷紧了嘴角,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冰冷模样:“我会准时到场的,my lord。”

然后不等瑟兰迪尔回应,他就转身离开了。

他离开得那么坚决,每一步都踩得那么用力,好像他的父亲是洪水猛兽,只要他停下就会把他拆吃入腹。

可如果他稍微犹豫一点,回过头看看,就会看到瑟兰迪尔半靠在不知何时走到身旁的大角鹿身上,满脸都是支离破碎的悲伤。

 

 

——TBC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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